资讯生死时速六小时挽救两条生命
编者按
5月3日，西安交大二附院妇产科援藏专家刘明教授在阿里高原的手术室再次上演“生死时速”。在医疗条件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凭借高超的技术，与阿里的同事们成功救治了两名生命垂危的孕妇，谱写了一曲与死神赛跑的生命之歌。
生死时速六小时挽救两条生命
——西安交大二附院援藏医疗队援藏日记
阿里的天空，似乎永远是晴空万里，即便白云朵朵，也总是显得浓淡相宜——那是大自然的大写意。
医院住院部两天前开始装修，内科、儿科、医技科医院急救中心，而我们妇产科和外科则搬到医院。医院，别说手术了，即使是最普通的血常规检查一年也不足50例，所以检查、化验、内科会诊，都需要到医院进行。妇产科的医护人员每天都挤在一间不足15平方米的办公室里，转个身都费劲，手术室更是简陋的出奇。但无论怎样，这里将是援藏医疗队未来两个多月的战斗的地点，只期望好运如这天气一样保佑我们度过这段艰难岁月。
公里以外接来严重水肿孕妇5月3日是个好天气，上午刚刚检查完医嘱就接到了革吉县亚热乡的乡医电话，一名怀孕7个多月的孕妇，严重水肿，无法下床，医院派急救车前往转运。革吉县亚热乡是牧区，据此公里，过了革吉县城后，还要走近公里的戈壁砂石路。牧区的藏胞们每日三餐基本都是酥油茶、糌粑加风干肉，营养素摄取很不平衡，孕产妇在这种饮食结构下出现营养不良、低蛋白水肿就很常见了。
病情就是命令。很快，年轻的阿旺卓玛医生备齐所需的急救药品，和救护车司机扎西师傅动身出发了。晚上9点，阿旺回来了，透过夕阳的余晖，阿旺的头发里满是尘土。一天的颠簸劳顿让这个年轻体健的藏族小伙面色苍白、呕吐不止。
“老师，这个病人怀孕7个多月，肚子痛、肿的厉害，动不了，血压偏高，听不到胎心。”听完之后，我立即警觉起来，快步走进病房，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不是那种最糟糕的情况。
“如果横竖都是一死，你愿不愿意和我拼一把？”病人名叫边琼，随她一起来的还有丈夫和妹妹，以及一个4岁的女儿。边琼的面颊满是高原特有的棕褐色晒斑，嘴唇白的吓人，一双乌黑的眼眸耷拉着失去了神采，典型的重度急性失血貌！匆匆检查一番，虽然还缺乏必要的影像学资料，但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例重度子痫前期，合并重度隐性胎盘早剥，导致胎儿死亡的病例！简单来说，就是胎盘已经从子宫上剥脱，子宫腔内满是血液，胎儿又堵住了出口，出血的压力不断撑大子宫，血液正慢慢渗透到子宫壁间，直至整个子宫变成一个巨大的紫茄子，稍有不慎就会出现“一尸两命”的悲剧！这种病例是每一位妇产科医生的梦魇！
“建立两路静脉通路，紧急配血毫升，完善必要术前检查，准备急诊手术！”这是我下达的第一条指令，但很快发现我需要不断妥协。
“老师，化验单还没有出来。”
“老师，病人水肿的厉害，输液通路扎不成功。”
“老师，心电监护仪测血压的袖带坏了！”
“老师，B超正在内科协助抢救病人，最快1小时后才能赶到！”
“老师，血站说病人是A型血，但现在没有血……”我不禁有些眩晕，科室就这几号人，前几天刚献过血。但面对失血休克的病人，没有血源又如何施救？
正在这时，医院院长青松带着医务科主任加贝匆匆赶来，得知孕妇病情紧急，立即拨通了阿里消防总队的电话，向消防官兵求援。并给我鼓励打气，“刘老师，你放手去做，需要什么我来想办法！”
在阿里，医院各个科室人员都极其短缺，每一项医嘱的执行都需要相当长时间。医院后，医院仿佛被劈成两半，隔河相望，医疗运转的效率更是大打折扣！我目前只能尽全力稳定病情。
血还没到，如果此时开刀，以我的速度，一定会在鲜血到来之前，打开子宫，取出胎儿，必要时切除子宫。但以边琼目前的状况，只有新鲜血液快速输入体内，才会给边琼带来一线生机。但如果到那时仍无鲜血，我必须要做好接受患者手术台死亡的心理准备。
我突然感到口干舌燥，眼前不断跳动的红色报警灯，愈发刺眼难耐。监护仪正在发出犹如奔马般的心跳声，这种声音一旦转慢，在这阿里高原上，那恐怕真是回天乏术了。犹如输红了眼的赌徒，我最后问了一下边琼的老公，“如果横竖都是一死，愿不愿意和我去拼一把？”这个憨厚木讷的阿里汉子，只是用满是泪水的眼睛望了望我，慢慢低下头，在病历上再次按下了手印。
手术命令下达了！所有的人都行动了起来，与预想的一样，还没打开子宫，腹腔内已有大量血色液体，子宫表面到处都是淤血的紫癍，胎儿取出后，大块的凝血汹涌而出。子宫犹如一个破布袋，不见丝毫收缩！麻醉师在一边拼命灌注各种液体和药物，想要维持住血压。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血压在渐渐走低。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关头，阿里消防官兵们救命的鲜血终于到了！只有区区毫升，却为我们赢得了与死神赛跑的时间，更为生命赢得了一丝喘息。缝合见效了，药物起效了，子宫逐渐变得坚韧起来。虽然切除子宫是更安全的选择，但我更愿意付出我的精力、体力，为一位年轻的母亲留下孕育生命的希望！
“刘医生，这名宫外孕患者再不手术就不行了”祸不单行！就在给边琼手术的危机时刻，另一位宫外孕大出血的年轻孕妇被抬了进来。B超报告单上清晰提示腹腔里满是鲜血！
麻醉科主任罗珍急促地说：“刘医生，这名孕妇再不手术就来不及了，我们在这个孕妇的手术床旁边腾出一点地方，放一张接送病人的小平车作手术床你看行吗？”“没问题！我们4名妇产科医生同时手术，有问题我也方便照应，别的也就顾不上了！”我说。
第一个孕妇的手术刚刚结束，第二个孕妇的腹腔已经被打开了，这是一个陈旧性宫外孕！腹腔被出血粘连包裹得一塌糊涂，甚至连子宫都难以触及。还是依靠那群未曾谋面的消防官兵们，是他们的宝贵鲜血，再一次挽救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生命不止与死神的战斗就不会停歇走出手术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六小时与死神的奔跑已经使我几近虚脱。没有欢呼雀跃，没有喜极而泣。刚才人声鼎沸的病房走廊，变的空寂无人。透过医护办公室的玻璃窗，看见护士长卫色、护士边珍以及才旦正围坐在煤炉旁，低头吃着面条。望着几位满脸倦色、发髻凌乱的战友，以及面前那碗没有一丝绿色的清汤面，再回想起这一夜的险象环生，突然觉得万般委屈涌上心头，转过身来，泪如雨下！
在这阿里高原上，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没有充足的血源、没有药品保障，更没有临床多学科的专业支撑。我们以牺牲自身健康为代价，捍卫生命的尊严，不为荣耀，不计得失，只为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作者系西安交大二附院妇产科援藏专家刘明教授（编辑门孝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