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还是顺，分娩志愿书怎么填
撰文/周健
25年前的7月，我走向考场。火热的黑色七月，考场里没有空调，门前依然车来车往，一早爸妈照常上班，而我独自骑车去赶考。看起来和之前的任何一场考试并没有太大不同，坐我前面的是同寝室六年以后又将大学同窗的姐妹，她焦虑地推开父母递上的一瓶可乐，然后俺饥渴的眼神凑上去……一分钟后，俺的紧张情绪随一串碳酸气泡从胸中排出，铃响，开考。这是年的高考，我们郑重填上第一志愿：上海医科大学。
那时不知道这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也是最公平的一次竞争。回头来看，人生的重要选择也就那么几次，求学择业、结婚生子。而如今作为产科医生，我每天在帮助准妈妈们做她们的重要抉择，最纠结的就是怎么生——顺还是剖？如果分娩也有志愿书，你会怎么填？我脑补一下，对大多数人，第一志愿可能是：顺产、镇痛、导乐、无侧切。调剂志愿：来不及导乐镇痛，要做会阴侧切？不开心！第二志愿：拉产钳？不接受！第三志愿：顺转剖？很不开心！要投诉！对于另外一些准妈妈，第一志愿到第三志愿都是：剖，剖，剖！坚决不接受调剂！如果当年我的班主任碰到这样一班级的毕业生，大概也要大呼头痛了。分娩志愿书，要怎么填才合理呢？
说到剖宫产，也是有严格医学指征的。包括胎儿的因素，如：明确的胎儿窘迫、胎位不正等；或者是母亲的因素：严重的内外科并发症、合并症或产道的异常等；又或是胎盘脐带的因素：如前置胎盘、脐带脱垂等。在中国还有社会因素，即非医学原因而要求开剖宫产者，这属于高考时的直升，避免了顺产的辛苦和顺转剖的风险，但显然也失去了你能获得的最好结局，而剖宫产风险：新生儿湿肺、盆腔粘连、切口憩室、子宫内膜异位，也许将会影响你一生。有个一胎剖二胎想顺的孕妇，当我问起她剖宫产原因时，她居然直截了当地说：那时年轻，脑子抽住了！
很多人30岁不到就自认高龄了。实际上顺产并没有年龄限定，将35岁定为高龄，是因为胎儿染色体异常和母亲并发症的风险增加。38岁以上符合剖宫产指征，但身体健康者仍有顺产的机会，我接触过的最高龄顺产妈妈为初产42岁、经产46岁。高龄妈妈试产的真正压力都在医生身上，全程密切 发生顺转剖，家属会投诉说，你们鼓励顺，为何会遭二茬罪？成功分娩可以说，是百分之一的运气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这对顺或剖，对医生或孕妇都是同等的。当年高考的同窗姐妹，平时成绩优异，临场遭遇滑铁卢，幸好有加分才和我携手进入上医。所以选择了试产就要坚持到最后，没有人会因为成绩不好就放弃高考，成绩再好也不保证一定考上。就像我这样的“老医生”也经常判断失误，分娩这条路不去试，谁也不知道结局。
周围的姐妹都没如愿，有人没有轮到镇痛，有人还是做了侧切，或是拉了产钳，所以你心慌慌？我高考成绩不错，但如果前一届的协和医学院考分没有被拉到上海前十名那么高，我也许会有机会和冯唐、龚晓明做同学。结果是，没人敢去考，使这个中国医学名府的录取分数线一落千丈。别人的失败不该传递负能量，而是鼓励我们做更充分的准备。几年前剖宫产率超70%，现在不到一半，这是医患共同努力的结果，不断更新观念、普及孕期保健、改善分娩技术，把你的不安让医生一起分担，相信我们会做得更好。条条大路通罗马，最好的风景都是在途中。
高考25年，从医20年，从来没有后悔过人生的选择，哪怕母校已经更名，青春一去不返。学医的同学，仍是最长情的一批人，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同一个岗位看了20年的日出日落，依然身影忙碌，纵然数度心寒，始终不改初心。
所以，希望你的分娩志愿也能慎重考虑，并且为之努力。祝福你，因为这次，不论哪种选择，都注定金榜题名！
（作者系上海第一妇婴保健院产科副主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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